

我家的窗外有兩棵樹,一棵是樟樹,還有一棵也是樟樹。
樹上的葉子有些奇怪,我今天無意中才發(fā)現(xiàn)。一棵深綠,灰頭土臉,沉默不語;一棵嫩綠,點綴暗紅,時時張望。
幾年前,它們同時被移植在這里,并排而立,搭起支撐架,滴注營養(yǎng)液,后來,它們經(jīng)歷一樣的風雨陽光,共同茁壯成長。記得有一年,大臺風來襲,嫩綠的這棵被刮倒,根須拔起,裸露在風雨里,不說慘狀,也有幾分可憐。風雨過后,它經(jīng)過園丁的扶正、修剪,很快又在陽光中神采奕奕了。我想,它一定聽過那首歌:“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,擦干淚不要怕,至少我們還有夢……”深綠的那棵,似乎都是默默地靜立在哪里,沒有什么地方引起我注意的,只是今天把它和旁邊的嫩綠進行比較的時候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它是深綠的。
每一個生命,都有自己的樣子。有時候,它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,被人記住了,能夠成為別人的風景,那是幸運的;有時候,它為自己活著,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,那也是幸福的;更多的時候,它會被這個世界遺忘,也活不成自己的樣子,需要陽光的時候卻下著大雨,需要雨露的時候卻烈日暴曬。
我相信,活著就好。就像余華小說里的福貴一樣,“這是一個人和他命運之間的友情,這是最為感人的友情,因為他們互相感激,同時也互相仇恨;他們誰也無法拋棄對方,同時誰也沒有理由抱怨對方。”
活著,就有活著的樣子。深綠的樹有深綠的樣子,嫩綠的樹有嫩綠的樣子。哭有哭的樣子,笑有笑的樣子,發(fā)呆有發(fā)呆的樣子,你有你的樣子,我有我的樣子。獨角的夔羨慕多腳的蚿,蚿羨慕蛇,蛇羨慕風,風羨慕目,目羨慕心。能夠有所羨慕,必定有所追求,心中必定有燃燒的火苗。如果火苗熄滅了,你就去照照鏡子吧,說不定,你和鏡中的容顏一摩擦,你的世界瞬間又亮了起來。
我依然看著窗外的樟樹,也在窗玻璃上,看見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