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唐乾符六年(879年),病逝于淮南光州固始縣的劉在,一定想不到在他去世以后,他的三個兒子會跟著他的哥哥劉存開始一個跨越大半個中國、長達半個多世紀、前后歷經幾代人的大遷徙。就在這一次大遷徙中,他后裔中的一支,劉絳以及劉絳的家人,于后唐長興三年(932年),在吳航東湖邊、圣陽山下定居。
這是從一個家族身上反映出的關于中華民族頑強生存的故事。
唐朝末年,又緊接著五代十國,異族入侵、民不聊生,如何給自己的家人、乃至后人,尋覓一塊可以安居樂業(yè)的凈土,是每一個中國人流在血液里的天生的責任與擔當。
隔著歷史長達千年的風沙,我們依然能夠感受,那一條對可以生存的家園的尋覓之路,一定歷經了千辛萬苦:
從淮南光州固始縣(今河南信陽市固始縣)開始,劉昌茂、劉昌榮、劉昌祖三兄弟跟著伯父劉存一路向著東南曲折前行,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的高山與大河,首先來到了閩州鳳崗(應是“鳳林崗”,即三明市沙縣)。在這里,一行人得到了喘息。
但隨后不久,鳳崗稀少的土地資源,又讓劉昌榮揮淚告別了他的伯父劉存和兩個兄弟劉昌茂、劉昌祖,沿著閩江輾轉到了閩縣君竹山(今福州馬尾區(qū))。在這里,劉昌榮娶妻(馬尾陳氏)、生子(劉絳),務農為生。無奈君竹山也是地薄糧少,不適合生存,唐光化四年(901年),劉昌榮舉家遷徙到了閩江口的淮岐島生活,并將淮岐島改名為劉岐島(即馬尾瑯岐島)。
31年后,也就是后唐長興三年(932年)的這一年,因為劉岐島經常性的臺風、海浪,又逼著劉絳帶著全體家人遷徙到了吳航東湖邊、圣陽山下。在這里,這個多舛的家族才真正安居下來,一直繁衍至今,傳承39世,至今1087年。
這個劉氏就是名人輩出的圣陽劉,這一個村莊就是很有名聲的湖東里(即湖濱村)。
我們該用什么樣的眼光去解讀這樣的一份歷史擔當?用幾代人的遷徙、輾轉,只為了能給家人、后人一個相對穩(wěn)定的家園。今天我們所講的“功成不必在我”,原來圣陽劉氏在千百年前就已經身體力行。
而從整個衣冠南渡的中華民族的群體來看,圣陽劉氏更是其中一個鮮明的極具代表性的民族符號——“既然住下來了,怎樣才能活得更好,從而不愧先人?”圣陽劉氏在1000多年的時間里,給出了一份生動輝煌而又蘊涵豐富的答案。
這1000多年來,圣陽劉氏一方面開荒辟地、圍堰造園、春耕秋藏,另一方面以舟為車、以楫為馬、以海為田,從東湖邊一直到東海邊,沙洋、劉林涸、孟樓頂等村莊不斷被開發(fā)出來,擴展著后人可以頑強生活、賴以生存的土地,而不至于居無定所,從而顛沛流離。
這1000多年來,圣陽劉氏堅持“詩禮傳家”,從宋到清,有劉泳、劉文舉、劉夔熙、劉漢臣、劉寬中等五位文武進士,舉人、秀才等更是不計其數。難為可貴的是,這些劉氏先賢們,他們?yōu)楣僖蝗巍⒃旄R环剑粝铝藰O好的政績和名聲。
這1000多年來,圣陽劉氏也不斷地外遷,近的長樂其他鄉(xiāng)鎮(zhèn),遠的如福州、省內省外,甚至遠赴重洋。但是每一個從湖濱村出發(fā)的劉氏子孫,一定會在血液里澎湃著劉氏先祖?zhèn)冊谇昵暗哪欠葚熑闻c擔當,也一定會在熱淚中飽滿著劉氏家族這千年來的輝煌與自豪。
湖東里的著名景觀龍翔峰、豹變巖,更是為圣陽劉氏的這份家族情懷做了最好的注解:只要家族和睦、團結一致,用雙手勤勞地去改變周邊的面貌,哪怕如龍、豹一樣兇狠的動物,也會變成供我們欣賞、娛樂的自然景觀。
從圣陽劉氏家族的千年速寫里,我們仿佛看到了中華民族“循本溯源”的一個剪影:哪怕已經從固始縣離開了1000多年,但“固始”這個地名卻成了長樂乃至福州一帶方言里“從前”的意思,伴隨著這些當年遷徙的人群一直流傳至今,是一份濃濃的常常念起卻無法回去的鄉(xiāng)愁。
原來,我們每一個中國人,從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了:無論走得多遠,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根。
(作者 姚行亮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