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隔著櫥窗,猶如隔著兩個世界。你沉默,靜水深流,我無語,波瀾不驚。對于書畫作品,我不能說沉溺,也有幾分淺淺的喜歡。如果說懂,那是我自作多情,都不懂,又覺得有愧于心,姑且不懂裝懂,任眼隨心,倒也安然自在。
陳子奮 秋風(fēng)茅屋
我暢想著進入窗里的世界。空間廣博,時光悠長,可獨立與一隅一刻,亦可重疊、雜糅、融合,化為一個整體。
齊白石 螞蚱
譬如,齊白石的螞蚱。它線條明快,色彩單純,勾勒了了,涂抹輕輕。此蟲活脫脫畫成了一個人。讀之高雅,有紳士之范,讀之自信,有舞者從容,讀之霸氣,舉手投足咄咄逼人。物有本形,性靈相通,蟲形人性,似蟲似人,意有所表。畫上配有他學(xué)生李苦禪的題字:“此幀為白石恩師所畫,栩栩如生,神采盎然,藏之已卅年,今劫后能見之,觀物有所遇,感而題記之。”字畫里又多了一層師生情誼,綿綿裊裊。
沈葆禎 行書八言聯(lián)
難怪,畢加索說:“我不敢去你們中國,因為中國有個齊白石。”
齊白石,小時候在湖南湘潭老家放牛,后來成為小木匠。他喜歡畫畫,拜當(dāng)?shù)匾晃娜藶閹煂W(xué)畫,從一個民間畫匠,變成職業(yè)畫家。作畫之余,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沒見過什么大世面,于是決定去游歷祖國的大好河山。他用了8年的時間,跋山涉水,感受大自然的魅力,從真山水中尋得天然之趣,悟出了畫之真諦。
后世之人最熟悉他畫的蝦。他畫蝦,沒畫水,卻讓人看見了江河,甚至看出水的流向。他仔細觀察蝦的形態(tài)、動作,讓物活起來。他又讓現(xiàn)實與藝術(shù)結(jié)合在一起,把原來6節(jié)真實的蝦身變成5節(jié),把原來10只真實蝦足變成6只,在似與不似之間把寫意的技法推向巔峰。
除了蝦外,他還畫白菜蘿卜、水牛鴨子、蟲鳥魚蟹……那些平凡世俗之物在他的筆下意趣橫生、活潑盎然。他告訴人們最好的藝術(shù)來源于樸素的生活。萬物成理,更是有趣。
畫與字,人與人,鋪就一面鏡子,照見人間百相,可說故事,可講事理,可抒深情。晚清重臣沈葆楨的字,厚重生拙又圓活流利。末代帝師陳寶琛的字,一面瘦骨規(guī)矩,一面剛健活力。還有李叔同的干凈,郭沫若的酣暢,趙樸初的清和。徐悲鴻的馬,健壯敦實,馴良待發(fā)。吳冠中的水鄉(xiāng),虛實相映,遐思深遠。名人眼前,可能追述一些熟悉的故事?字畫當(dāng)下,可能讀懂內(nèi)容悟些事理?二者聯(lián)結(jié),可能觸動,可能感慨?
一筆落紙,深情總在墨外;幾色填涂,韻味長留心底。觀者,機緣巧合,心意暗通,不可言表,自有幾縷煙火詩意久氤氳。
(作者 黃云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