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2004年夏天的一天,許少欽心血來潮,穿著T恤,配著牛仔褲,背著黑色背包,進城去和網(wǎng)友加文友楊風見面。這為他平淡無味的生活添加味精,為他平淡無奇的日子注入了陽光。
許少欽從師范畢業(yè)回到老家教書,每天從家到學校,兩點一線的生活,渴望生活來點奇跡的變化。
直從翁帆介紹一個文學發(fā)燒友,想加他QQ好友,許少欽二話沒說,連聲說道:“好啊,好啊”。
不久,“嘟嘟”QQ頭像顯示“板藍根”。
她點擊。
板藍根:“你是欽差派來的菇?jīng)觯芨吲d認識你。”
許少欽:“是啊,你呢?”
“我是吹面楊柳風的楊風。”
開始漫漫網(wǎng)聊的日子,聊得很舒適愜意,時間也過得特別快,那天他們約好了見面,就早早進城,上面留著楊風的地址。
她一路坐著公交車,那時一路塵土飛揚,越到后來,塵土更是囂張得漫天飛舞,直往兩翼車窗和擋風玻璃上撲,塵土在玻璃上越積越多,漸漸窗外的風景由清晰變得模糊,模糊逐漸加重,發(fā)展到甚至看不到的程度。許少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,不由地跺了跺腳。
司機氣呼呼地說:“這灰塵,也太夸張了吧!”擋風玻璃上的灰塵也越來越多,司機都有點看不清前面的路了,他使勁地把頭往擋風玻璃上貼,原本的小眼睛試圖想睜得老大,想要辨清方向。
車上的乘客一片騷動,罵什么的都有。
許少欽坐在司機旁,笑道:“你可別再往前面鉆,再鉆頭都鉆出擋風玻璃了。”
司機嘿嘿一笑,大聲喊:“大家請安靜,別擔心,我有法寶!”他狠狠地摁了一下雨涮器的開關。
頓時,雨刷器冒出來,沖著塵土。司機正得意,但他馬上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。塵土是干的,被他噴上水,這灰塵就粘在了玻璃上。雨刷器越刮玻璃越臟,玻璃越賍,越看不清路面。結果,幾分鐘之內,擋風玻璃就“花”了,更看不清路了。
許少欽笑了:“師傅,這就是你的法寶?”
司機滿臉橫肉,啤酒肚,艱難地爬下車,無奈地搖了搖頭,只好熄火,拿條毛巾下車,開始擦拭玻璃上的塵土。他觀察了一段路面,建議道:“大哥大姐,一起下車,推出這條土路50米,就可以走上正軌。”
車廂內一片嘩然。
“今天撞到鬼,一到早就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。”
“一大早,哪有力氣啊,昨晚力氣都用到婆娘身上。”
……
還是少女的許少欽聽得滿臉通紅,恨不得有個洞鉆過去,但只能低頭跟著人群一起推車。
好不容易,推到水泥路啊。但生氣的是體恤衫,此刻變成一個大花臉。沒辦法,約定的時間快到了,許少欽只好硬著頭皮以這副“尊容”去見網(wǎng)友楊風。這也是她這輩子最狼狽的樣子吧。
楊風的單位地址在車站樓上,很好找。一下車,沿途又不斷地上來大量挑擔背筐長途販運的農(nóng)民,席地而坐,倒頭便睡。還有的農(nóng)民工在街上三五成群在一起打牌,抽著低劣的香煙,一片哄笑,很開心,很快樂的樣子,似乎忘記生存的艱辛。
車站出口處有不少開旅店的個體戶在包攬生意,條件十分令人垂涎“單間,有衛(wèi)生設備,吃飯不用錢。”伴隨著這些夸害苦的吆喝,即便他是個家庭負擔很重,生活拮據(jù),一貫精打細算的人也罷,也毫不躊躇地推開那些圍著他在他身上打主意的女人,堅定地走向他的旅館消費。
許少欽,有點緊張,第一進城找網(wǎng)友,心里不禁有點打退堂鼓,網(wǎng)上已經(jīng)又不少活生生的例子,說網(wǎng)友被強奸,被出賣,甚至被毒害……但開弓沒有回頭箭。既然決定來找楊風就不可能回頭了,否則就不是許少欽了。
走到一家由楊風提供的地址,那家單位是座紅磚砌成的五層樓,每條走廊上對等均勻地隊列著十個房間,猶如一所中學的教學樓,而每個房間里緊緊排著雙層木床又使人聯(lián)想到兵營。四周靜悄悄,這里似乎與世隔絕。
“咚咚咚” 女性特色的腳步聲。許少欽一聽便知道是渾身上下充滿成熟女性的魅力,發(fā)覺空氣中蕩漾著一種迷人的芬香味,她驚喜地抬頭一看,兩個超級大器的顫抖而滴溜。都說女人乳溝是女人的事業(yè)線和利器,故意在他面前富有節(jié)奏的抖動,拿著手機嬌滴滴地說個不停。
許少欽趕緊地迎上去,禮貌地問:“美女,請問這里有個叫楊風的男人。”
那女人一下怔住,久久地看著許少欽,似乎要看透她的五福六臟,許少欽一下子窮迫起來,心里在責怪早上幫司機推車,滿身塵土,與燈紅酒綠的大城市,格格不入,尤其與眼前的時尚女郎比較起來,更是土得掉渣。城里女人喜歡把乳房聳得高高的,鄉(xiāng)下人覺得乳房太大,是個挺害羞,每天出門前得花心思想著如何把山峰變成“太平公主”。
女郎心里想,這個楊風真有兩把掃子,今天早上已經(jīng)是第五個女人來找楊風,并且一個比一個嫩。
看著許少欽一臉的誠懇,女郎只是用食指指著樓上,一向機靈的少欽馬上會意道,高興連聲說道:“謝謝!”
許少欽一溜煙,三步并作兩步地上樓了,耐心地一間一間地找過去。
發(fā)現(xiàn)一間半掩的門,里面?zhèn)鞒鲆粋€富有磁性的打電話聲音。她不經(jīng)主人允許,輕手輕腳地走進去。楊風正接到領導創(chuàng)城的電話,需要緊急做材料,一些務必注意的事項。他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,還以為是風吹的聲音。因為夏天來臨,天氣炎熱,可以酌情考慮,關門辦公,但楊風考慮到方便領導隨時找他,門一般虛掩著。
許少欽的輕輕推開,楊風還以為是被風吹到,正想接完電話,就去關門。許少欽看見一位中年男子,忙碌地接完電話,嘴里不停地應著:“好好,好,嗯,知道”好不容易地接完。
楊風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,抬頭,與許少欽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織了許久。
首先,楊風從辦公桌走了出來,穿著白襯衫,西褲,一派玉樹臨風的樣子,許少欽少女的心扉就這樣被輕易地打開了。
還是楊風打破了沉默道:“你來了……”
“你在這里上班?”許少欽走了進來,環(huán)視了整個辦公室,正中央掛著一副醒目的條幅:“天道酬勤”,有衛(wèi)生間,有單人床,有柜子,辦公室布置得很簡約但不簡單。
楊風趕緊盡主人之宜,起身倒茶,聊聊家常。當他把茶放在許少欽面前,發(fā)現(xiàn)他胸前有一大塊醒目的土塊。許少欽不好意思地解釋早上發(fā)生的一幕。
楊風連忙說:“我這里有我閨女的衣服,你趕緊拿去換,當老師這樣走出去成何體統(tǒng)。”
許少欽覺得有點難為情,自己與網(wǎng)友第一次見面,人家就毫不客氣地叫他換衣服。
楊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:“唉,你還磨磨蹭蹭,干嘛呢?等下我這里還有領導出入,看到了,我的臉往哪里擱放呢?”
許少欽有點被說動了。
楊風進一步地攻擊道:“我閨女都跟你一樣大了,你還擔心什么呢?”
就這樣,半推半就地結果他手中一條花裙子,走進衛(wèi)生間,一起沖洗著。她一邊洗,一邊想這個人楊風可真奇怪啊。
過了片刻功夫,許少欽穿著花裙子,頭發(fā)濕漉漉的樣子,一副窈跳淑女的樣子,站在楊風面前。楊風頓時有點癡呆,他閱女無數(shù),從未如此心動。感覺這條裙子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。
楊風不由地走到他面前,手不自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,馬上收住了手,不讓手繼續(xù)游離下去了,怕自己作為男人身體一股原始的沖動,嘴里喃喃自語道:“不錯,不錯,穿得挺得體啊!”目光趕緊地撤離出來。
之后,他傾吐衷腸,說:“自己遇到一個更年期的愛人,沒有感情,他一直以辦公室為家。”
許少欽雖然還是黃花大閨女,但一聽到已婚男人說自己的婚姻沒有感情,就肯定是發(fā)生婚外情。之后,她找個借口,慌忙逃跑出來。
2017年底,大雪紛紛,寒風呼嘯。省立醫(yī)院病房內,窗體頂端刺鼻的消毒水味,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,無端的恐懼侵蝕著來到這里的人們,如果你的心里夠陰暗,在你看來那就是一個斷頭臺,而那些穿著蒼白衣服的劊子手會隨時要了你的命。人們說醫(yī)院是一個晦氣的地方,布滿死亡氣息的地方,絕望,悲傷,害怕,但是當它迎來一個新生命的時候,一切都那么讓人感激。“嘀?嘀?嘀”很單調的聲線,蒼白的感覺。偌大的病房外,是凌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。醫(yī)生的神情漸漸染上窘迫。
這里卻是人世間最溫馨的畫面,楊風躺在病床上,妻子許少欽一邊看著病房的電視,一邊溫柔地削著蘋果。她一時沒注意到手中的刀子,“哎呦”,一聲切到手了,楊風不顧一切地拔掉手中的吊瓶,連忙跑過去查看妻子的傷勢,嘴里不停地責怪道:“表面上看你來照顧我,實際呢都是倒過來,我來照顧你這個馬大哈的小孩。”
妻子佯裝怒氣道:“這樣說,非你不可,好像離開你,地球就轉不了,沒有你這盤肉就成不了席面似的。”
“我才是南瓜,煮得越來越有味道。”
妻子盯著他,:“別告訴我那團娘子軍的故事。”
“你跟他們不一樣。”
“怎么不一樣,說來聽聽。”妻子經(jīng)不住打破沙鍋問到底。
“她們是故事片,你是紀錄片。”丈夫故意賣官司道。
“故事片與紀錄片的不同之處是什么?
“故事片是人編出來的,那只是吸引一陣眼述!記錄片是人用歷史眼光拍攝下來的,若干年以后再來回味依然是濤聲依舊!”
“得了,別什么故事片,紀錄片,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騙來騙去,沒有一個好男人,好嘞,不說了,趕緊去吃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