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長樂縣在近、現(xiàn)代出了不少閩劇名角,如:馬頭依奏的青衣旦、石門杏芬的彩旦、洋嶼蠘殼和石門加賓弟的武生、漳港奇惠的潑旦、洋嶼銘玉的小生、金峰破襖的老旦、連開的三花仔等人,多以藝名名噪于時。他們精湛的演技和拿手的傳統(tǒng)劇目,如:《百蝶香柴扇》、《獨木關(guān)》、《火燒連營》、《釣金龜》、《紅裙記》及時裝戲《夜光杯》、《賣洋桃》等,使閩劇老戲迷至今仍念念不忘。但在清光緒間,長樂人邱慶禧曾編寫過閩劇《墦間祭》,知道的人恐怕就沒那么多了。
邱慶禧(1827-1891年),字琴舫,玉田坑田人,居在于福州化民營。他文才敏捷,咸豐間考過秀才后,卻無意功名。通音律的他,經(jīng)常觀看文儒班的演出。當時福州洪塘蒲三善組織文儒班,演唱逗腔曲本,以《紫玉釵》一劇最為著名,但詞藻過于深奧、典雅,僅能供上層人士欣賞,對于廣大市井普通觀眾來說,對唱詞則不甚通曉,故有“曲高和寡”之嫌,難得觀眾廣泛接受。
光緒初,福州戲劇界承襲文儒班,組織了達云霄、駕云天等12班劇組,注重采用通俗易懂的大眾化曲本,對唱腔也需作很大改進,所以亟需新曲本。邱慶禧深知普通觀眾的心理,同時他也知道福州戲的發(fā)展,更需要上層人士的支持。他為班主寫新劇本,根據(jù)《孟子·離婁》里的一則:齊人有一妻一妾,齊人向妻妾夸耀他每日與富貴人宴飲泥醉情景。其妻不信,便跟蹤其至東郭墦間,見到其夫向祭墓人乞食。在齊人回家再次夸說之際,其妻揭穿齊人丑相。故取名《墦間祭》。曲調(diào)以洋歌為主,曲牌名“盤關(guān)”,唱調(diào)典雅,音律清新,在唱詞、道白中有很多警句。光緒十三年(1887年)在福州演出時,盛況空前,士大夫與平民都屢看不厭。福州所轄各縣文儒班也竟相演出,歷久不衰。成為民國間閩劇、清唱傳統(tǒng)劇目,一直流傳。
福州戲班以《墦間祭》為“窗下”劇本。所謂“窗下”,指的是文人之作。全劇不甚長,且唱詞雅俗共賞。據(jù)說,邱慶禧除此劇外還編有《臨時變》,俗叫《連時變》。又傳《紫玉釵》也出其手,但缺乏證據(jù)。邱慶禧于光緒十九年病逝,終年六十五歲。同窗里人邱樹霖貢生曾挽以聯(lián):“世態(tài)尚炎涼,羨當年韋布兼收,愛客有逾孔北海;形容空想像,憶平日笑言幸接,善談不讓漢東方。”
民國間,汾陽溪王爺廟閩劇班演出時加演了《墦間祭》,觀眾喝彩連連。鞠社前輩劉仲珊、施子衡二先生觀后均賦詩贊頌:“不向孟嘗門下游,吹簫也自算名流。須知暮夜?jié)撣櫿撸繁I雞鳴更可羞”(劉仲珊);“富貴黃粱總一丘,眼前白骨昔王侯。九泉涓滴容分惠,醉飽何須妻妾謀”(施子衡)。
福州鄭麗生先生曾對《紫玉釵》、《墦間祭》的唱調(diào)贊譽有加,稱其為“窗下”劇本力作。筆者曾在牧豕齋案頭錄其主婢唱詞如下:
主唱:移步出家庭,天氣好新晴。家家插柳,令節(jié)值清明。出東門,這一派,水秀山明。哎呵!見景倍傷情。(最后一句重復一遍,下同)。
婢唱:綠柳拂長堤,紅樹亂鶯啼。昨夜燈前,抽繡踏青鞋。這一陣,女裙釵,整整齊齊。哎呵!花香襯馬蹄。
主唱:人世幾春秋,蓬蒿共一丘。蓋世英雄,到此一旦休。只落得,墓門中,鬼嘯啾啾。哎呵!難寫我心憂。
婢唱:寶輦五花驄,游人亂紛紛。水村山郭,搖曳酒旗風。杏花村,何處是,躡屐沽春。哎呵!美景遍齊東。
主唱:一派盡丘墳,花發(fā)杜鵑紅。汝我二人,心緒不相同。到此地,只剩得,牧子樵童。哎呵!何處吊忠魂。
婢唱:明媚艷陽天,佳節(jié)值禁煙。誰家庭院,女伴戲秋千。看落絮,與飛花,山邊水邊。哎呵!令人喜欲顛。
主唱:山頭多墓田,何處卜牛眠。是誰親見,死鬼用紙錢。到今日,說什么,子孝孫賢。哎呵!見景淚連連。
婢唱:遙望草青青,花發(fā)聽無聲。欣逢佳節(jié),光景一時新。看萬紫,與千紅,實獲我心。哎呵!一刻值千金。